疑病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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疑难杂症现代故事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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流云河东岸向阳村,突然出了一件奇闻。在十字大街路口处用大红纸贴着一个启事:

“我父亲得了疑难病症,如果谁能治好,愿将新买的电视和摩托车白送。另外,治疗费和药费要多少钱给多少钱。落款是,靳继业。”

围观的乡亲,真是里三层外三层,“这回说不定哪位医生该着发大财啦!”可是,附近的名医个个不敢凑前。

奇怪的是,东巷的刘二叔一字不识,又不懂医道,拨开大伙,揭了“皇榜”。

在场的人们个个心里好笑没有金刚钻,竟揽瓷器活儿,看他怎么收场吧?

靳继业的父亲名叫靳有福。

提起靳有福这人,中等身材,一脸络腮胡子,年纪六十岁,虽然上了岁数,可耳不聋,眼不花,满口牙吃起炒豆来“嘎嘣脆”。庄稼地里耕犁,锄、卖力气的活儿,年轻小伙子们都抵不上他。

名字虽叫“有福”,可前半生竟与“福”字不沾边儿。他从小父母双亡,老人死了后,只留下三间破房和二亩薄地。一个孤儿全靠给人家放羊、帮工维持生活。

人常说“三十无儿半辈子绝”,有福单枪匹马到了这个年龄,还是立起来一身,躺下一铺。别说无儿,连个媳妇的影儿都看不着?他为这事儿整天愁眉苦脸,靳家这一辈传到自己手里,若是断门绝户,实在愧对祖先。

一天,有福和乡邻春生外出帮工,在中午头上歇工的时候,二人在街头闲扯。

春生说:“有福哥,都快半辈子的人了,也不打算谋划个老婆?”

有福叹口气说:“唉!早有这个心思,就是没人寻咱这个穷汉子。说实在的,只要是个女人,连瘫子瘸子我都不嫌!”

他这话语被街旁的一位老汉听见了。

老汉上前招呼:“小伙子,哪个村的啊?”

“东边向阳村的。”

“怎么,你打算成个亲啊?”

靳有福有些羞涩地说:“大伯,不瞒您说,晚辈是有这么个心思!”

“那好,随我到家坐坐吧!”

这位老汉领着靳有福进了自己的家中。

进门就喊:“孩子她娘,来客人了,准备点饭菜!”

“哎,行行!”

功夫不大,大娘端来了热腾腾的油饼、炒鸡蛋,外加挂面汤。

老汉说:“小伙子吃吧,家常便饭,别客气!”

靳有福也不作假,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。可一边吃,一边寻思:咱和人家素不相识,这么招待不知为了何故?心里倒揣起了闷葫芦。

饭后,老汉笑盈盈地说:“咱们庄稼人,不会拐弯抹角,有件事情……”

“大伯您就直说吧!”有福催促着。

“好,实不相瞒,我家有一小女名叫秋菊,年长二十八岁,心灵手巧倒也俊俏,只因两腿瘫痪,托媒人说婆家说得多了,就是没人愿要,愁得俺老两口子,简直成了一块心病。总不能眼巴巴地瞅着,将闺女落在家里扎个闺女坟吧!你若不嫌弃的话,咱们就成个亲家?”

有福一听,挺高兴,当面答应:“行,就这样订下吧!”

他回家以后,办了个登记手续,择了个吉日,就将秋菊接了回去。

从此,有福更忙了,正晌下地干活,回到家来还得侍候秋菊。可他觉着苦中有甜,累中有爱,小两口子恩恩爱爱地过起了日子。

眨眼二年,秋菊给生了个大胖小子,把有福高兴的一蹦三跳,“这回,可不是灯下黑了——下辈有了人!”

他按着自己的心思给小子起名叫了个继业。

谁能料到,孩子没出满月,秋菊患了产后疯,没几天,眼一合,腿一蹬,离开了人世,丢下继业这个孩子。这可难坏了有福,又得当爹,又得当妈,抓屎擦尿,洗尿布全由他一人承担。一个男子汉保养个孩子,可不是容易的事,真是受尽了千辛万苦。

爬坡闯关。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,继业倒出息成了个五大三粗的壮小伙子,论文有文,论武有武,精明能干,仪表堂堂。

乡亲们见了都对有福说:“娘们家,娘们家,没有娘们不成家。有福哥!你们一老一少两个光棍没发过日子,太不成体统,也该续弦找个老伴了。”

有福却摇摇头说:“咱土埋快半截子的人了,哪还有那心思,等日子好了,攒点积蓄,给继业寻个媳妇才是正理!”

其实,他并不是不想,一怕添人进日日子紧巴;二怕有了“后娘”,多根葫芦多根弦,让继业受委屈。

爷俩承包了三十亩果园。他们吃在地里,住在地里,整枝剪杈,施肥浇水,一天天操劳。真是人勤树不懒,棵棵树上的鸭梨、苹果就像蒜辫子一样,挂得密密麻麻。

常说:“人走运气,马走膘;出门拾个大元宝”。新家父子,没靠运气,没拾元宝,凭着双手三年翻了五番,由穷变富,一跃而成了村里拥有几十万元存款的拔尖户。

这真是有福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。于是,将家里的旧房破屋,翻盖成了崭新的四合院。屋里摆设也全更新了,为了出门行动方便,继业还买了一辆摩托车。

小伙子本来就挺帅,再有新摩托车一配,“砰砰”一响,白烟一冒,从大街上一过,姑娘们个个眼馋心动,争着想往靳家跑。当年,继业就娶了前街的一位名叫秀芝的俊俏姑娘。

一家三口人,首先在村里跨进了“小康”生活。

靳有福在大街上一站。乡亲们见了个个翘起拇指夸赞:“有福啊,你算真有福气!”

有福却笑笑说:“咱有啥福气?多亏孩子们赶上了好年月!”

回到家里,继业和儿媳秀芝天天嘱咐:“爹爹,您老辛苦一辈子了,往后就别再干活了,轻闲几年,好好地享享福吧!”

按说有福这会儿,可是熬出头了。谁知,是享不动这福啊!他的话语少了,脸阴沉着,看会电视都心烦,心里又说不出的酸楚。

夜晚躺在床上整夜地摊煎饼,突然病倒,已经十几天了。小两口子特别孝敬。儿媳秀芝床前床后耐心照料。继业到处东跑西颠请医抓药。骑着摩托车,哪里有名医就往哪儿蹿。周围百八十里的名医都请遍了,就是闹不清有福得的是个啥病。切脉,脉正常,量血压,血压不高不低,试温度,体温不烧不焦。医院里送,可有福愣说没有病死活不肯去。愁得继业简直头懵脑胀。

在没有路可走的情况下,继业却想了个怪招。他买了两张红纸,写了这么个启事,贴在了十字大街上。

第二天,东巷子里的刘二叔拿着“启事”找上门来。

进门就喊:“侄子在家吗?”

“在,在。”继业急忙出屋相迎“刘二叔啊,有事?”

刘二叔将“启事”往继业脸前一放说:“我来搬电视和推摩托车来啦!”

继业苦笑着脸说:“刘二叔啊!您老又不是医生,别开玩笑了,快把你侄子愁得俩眼珠子都憋出来了!”

“这可是真事啊!”

“真事?”继业爽快地说:“若能将爹爹的病治好,一定按照启事上说的办!”

“那,先让我看看大哥的病情吧!”说着就进了正房的套间里屋。

靳有福躺在床上,两眼没精打采地合眯着。

刘二叔坐在床边,也不切脉,也不摸冷热,慢悠悠地说:“大哥啊!头几年受苦受累倒没病没灾的,怎么现在享福了,却躺在了床上?”

靳有福少气无力地说:“唉!苦命人,有福享不动啊!”

“我看不是这么回子事吧?”刘二叔试探着说。

“老弟,你说为啥?”靳有福仍然眯着眼睛。

刘二叔笑笑说:“前些日子,见你不断背着筐到西街儿上转转,那里并没有猪粪、牛粪可拾啊!”

靳有福立时两眼精神地睁开了,侧耳想听老弟的下文。

可刘二叔一见他这么个神态举动,就知道鼓槌子敲在了点子上,估摸到了病根的所在。二话没往下说,扭头出了门。

继业上前急拦。

“别拦了,侄子,我去给你爹找药去!”

第三天头上,刘二叔拎着二斤糕点,兴冲冲的又进了靳家。

他跟继业和秀芝说:“你们去忙活你们的事儿吧!今个儿清闲,大哥老躺在床上怪寂寞的,俺老哥俩好好唠唠。”

小两口一听二叔的口气,急忙点点头,就自然回避了。

刘二叔一见孩子们都离开了身边,凑近床边轻声说:“人家张寡妇听说你病了,十分担心,本想登门前来看你,又怕乡邻们嘴杂,说长道短嚼舌头。人家特意买了二斤糕点,让人送到我家,让我代她前来看你。”说着又从衣兜里掏出个绣得十分讲究的烟袋荷包。

“这不,人家知道你爱抽旱烟,还灯下熬夜绣了个这个!”

靳有福一听,立时精神百倍,像个好人一样,“扑腾”跳下床,双手接住烟袋荷包,睁大老眼翻转着,瞅瞅看看,感动地说:“我真没看错人。二十多年过去了,她心里还装着我,还真有疼我这个老头子的心哪!”

刘二叔又说:“靳哥啊!别老在床上躺着了,让人家张寡妇心里不好受。再说继业两口子又孝敬又听话,把孩子们愁出个好歹来,那是何苦?这码事,你就等好吧,包在老弟我的身上了!”

靳有福急忙点点头:“是,是!”随后,“哈哈哈”的大笑起来。

继业听见笑声,往房间偷眼一看,爹爹正和刘二叔对脸相坐谈笑风声呢!真的,什么病也没有了。

刘二叔要走,继业急忙去送。到在门外,拉住刘二叔的手问:“俺爹到底得的是什么病?怎么二斤糕点,一个烟袋荷包就能治好呢?”

刘二叔诙谐地说:“傻小子,还蒙在鼓里,你爹他得的是‘相思病’,想娶西头街口上的张寡妇啊!”

靳继业摇摇头说:“二叔又说笑话啦,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!头几年给他老人家说亲的多了,包括张寡妇在内。他就是不干!如今都六十岁的人了,怎么还能有那心思?就是有那心思,说一声不就得了!”

“侄子啊,说实在话,那东西本不是人家张寡妇送的。糕点是二叔我买的,烟袋荷包是你二婶子绣的。可我拿准了他的病根,一说是张寡妇送的,你爹的病就立时好了。头几年他没那心思,那是啥家底、啥日子,牙缝里刮,肚内俭,在为你操劳成家,还敢有那心思?如今是啥家底、啥日子?常说年轻夫妻老来伴,你小两口子,晚上往屋里一钻,说说笑笑,亲亲热热的。老头子往床上一躺,孤孤独独,寂寞冷清,是个啥滋味?想娶个老伴,当爹的怎么好向儿子开这个口?说你傻,你不精,孝敬老人光让老人吃的好、穿的好、住的好,那还不行啊,要让老人晚年精神上幸福愉快,才够格呀!”

继业一听这么个理,拍拍脑瓜子才豁然开了窍,恳求说:“二叔啊,我算服了!您老说下一步的‘棋’,怎么走吧?”

“怎么走?让你二婶子和人家张寡妇透个话。她孤独多半生日子也挺难过的,早盼着有这么一天呢!你就择个吉日去请妈吧!”

“好啦,侄子保证照办!”

刘二叔抬脚没走几步。继业又紧追上去说:“那电视和摩托车啥时候给您送去?”

“傻小子,一家人说两家话!”随后,又甩下一句:“可别忘了办喜事那天让你二叔喝喜酒就行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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